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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明渊.当代名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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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1-06-12 09:2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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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明渊.当代名医

金明渊,男,(1917年-),汉族,上海市第六人民医院中医内科主任医师。金明渊幼承家学,侍诊祖父金百川,父亲金养田。1935年卒业,并领到中医证书和开业执照,悬壶沪上。1951年在华东卫生部中医处任职,1954年后先后在华东医院、上海市第六人民医院从事中医临床、教学、科研工作。曾任上海市中医学会理事、内科学会副主任委员,上海中医药大学专家委员会委员,上海中医医院专家顾问委员会委员,上海市第二医科大学教授(兼),上海中医药学会理事会顾问,上海中医药研究院专家委员会名誉委员,上海食疗研究会理事,《上海中医药杂志》编委会编委。全国首批500名老中医药专家学术经验继承导师之一,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帖,1995年被评为“上海市名中医”。

金明渊历来注重基础医学的研究,认为这是提高和发展中医学之前提。他治学严谨,凡专著、专论,剖析经义,贯彻古今,以求中西合辄。他善用经方治疗今病,并创制调肝脾方,及五果为助方治疗慢性肝病及虚劳之症。发表论文数十篇,专著多册。所著《论伤寒卫气营血与三焦》、《血气刺痛(血紫质病)治验》、《论揆度奇恒》等分别为全国中医学术会议大会交流论文。他主编《上海地区名老中医临床特色经验集》第1集、第2集,先后由上海科技教育出版社出版。

科研成果

一、“小续命汤在证治中的兴废和实用” 1995年获上海市卫生局中医药科技三等奖

二、“五行与医学” 1981年获上海市卫生局三类成果

学术观点

一、勤求古训 师法前人悟发新解

金明渊常云:习一艺欲其工,当先穷其源,顺流而下,初似难而后则易,反之,初似易而后则难矣。中医之源,《内经》、《难经》、《伤寒》、《金匮》、《本草经》是也,犹儒家之四书五经,必须熟读背诵,而胸中方能自有定见,其后再汲诸家之说,是非之处,可不为其惑。昔孙真人初不重仲景之法,治伤寒病多不应手,后宗伤寒治法,始叹“仲景特有奇功”。故业医者切当以读书为本,古往今来,医书汗牛充栋,不可胜数,皆前贤之经验,可资借鉴。读书务求四要,要勤、要精、要博、要贯通,需博览与精读相辅,背诵与理解合参。既要集众家之长,又要独立思考,善作分析,而后优柔冰释,怡然理顺,含英咀华,卓然自立而不阿。金明渊常年来集诊务、任教、编著于一身,犹手不释卷,除精读五部经典和许叔微《本事方》外,博览历代各家学说、西医基础理论和临床书籍,旁涉中外文、史、哲、艺,奠定扎实的专业基础和文学基础。现虽年事已高,诊务繁忙,然读书之癖尤浓于当年。经五十年学习及临证之反思,更注重基础医学的学习和探索,精研经文,兼收并蓄,以自己之见解再指导于临床。金明渊认为:对经文及古籍所述之言,当执严谨之学风,必先深入、全面理解其正确含义,收集诸家评说,经自己思考、分析,方可作出学习结论,切不可望文生义,一知半解,妄从前人之言而误己误人。有些医理,是需要通过较长时间的反复推敲或临床验证,方能真正理解,正确认识。此即我们业医者对祖国医学钻研、继承、提高、完善所要肩负的重任。

如对《伤寒论》、《金匮要略》所论及之“脾约”病,虽历代医家已有定论,认为其病机乃一为胃中邪热盛,脾家津液少之胃强脾弱;一为脾旺升津太过,胃燥复感邪热之脾胃俱强,导致脾为胃行其津液之功能失调而成大便燥结。治疗方药均用脾约麻仁丸。金明渊在深究古意的基础上,通过长期临床观察,提出脾约病非仅外感热病有之,内伤杂病亦有之的新见解。认为其病机因于脾气过胜,升散太过,输津超常,而引起胃内津液不足。胃失滋养,受纳失司,故症除大便难外,每有显著不欲食或虽食不甘、强食乏味症状。由于食量日减日约,导致体内水量需求不足,津液日耗日少。因是一个慢性失津过程,故此类患者多在一段时间内不为食减而使精神萎顿,此为燥盛独盛脾强胃弱之脾约的特征(相当于现代医学植物神经功能紊乱)。治疗上虽亦用润剂麻仁丸主之,但外感之脾约剂量当大,每需服20丸许方能见效;而内伤之脾约剂量需小,一般每次5丸至10丸即可,每治辄愈。金明渊曾治一颀瘦老翁,不思饮食已年余,三餐量极微,食不知味,甚至少食一餐亦无妨。终日不知饥饿而精神不衰,且健谈,吸烟品茗均无异,舌脉如常人。以内伤脾约治法取之,七日食而知味,餐量已如常也,大便通而不泄。金明渊研学经典,每每精细如此。曾对笔者引章学诚《文史通义》之言:“凡能与古为化者,必先于古人绳度尺寸不敢逾越者也。盖非信之专而守之笃,则入古不深,不深则不能化。……故学古而不敢曲泥于古,乃服古而谨严之至,非轻古也”。

二、博采众长 融合新知贯通中西

金明渊甚赞梅文鼎《中西经星同异考》之说:“中与西异,中与中亦自有异;西与中异,西与西亦自有异……。天度既有岁差,步算且多新智。执古以疑今,已为胶柱;尊西而废今,亦昧源流。以两说并存,标其同异,庶令仰视者有所依据,则专家之业,以参互而益明”。每每恳告学生;吾辈肩负承接中医启用西医技能之重任,当竭心尽力求其合辙。医药之用在于救疾苦,免夭折,人命至重,苟有良说良法,当一律研究采用,不可存中西门户之见。望中医得西医之长而更切实际,亦望西医得中医之法而更有进步。际此中西医学交流激荡之秋,不宜偏执,偏执则皆失其正。二十余年来,金明渊身先力行研读西医书籍不倦,善吸西医之密而补中医之疏,临床融汇贯通,运用得心应手。诊病之余,每细究临床所遇疾病的中医之论和西医之说,将中医之病名、病因、病机、 理法方药与现代医学生理、病理、诊疗方法作详细剖析,寻找其中共同点和不同点,辄至读深读透,形成自己观点而休。金明渊认为:古人今人皆附大地以生存,其自然生活特征不变,故今之病非今人仅有,古代必已有之,仅是中西医观点之异,认识之异,治法之异。悉此二者,互补互用,必能提高医学水平。金明渊曾治一血卟啉病患者,小腹剧烈疼痛已五天,伴频频恶心,呕吐二次,均为胃内容物。三天前经西医诊治,小便中找到尿卟啉,予西药镇静剂与止痛剂未效。刻诊愁苦面容,其女扶持佝偻护腹而行,呻吟不耐,舌脉诊变化不著。金明渊断属“血气刺痛”,以单味失笑散30g,均分五份吞服,每次一份,温水缓缓服下,尽一天量。翌日复诊,症状已减大半,夜间呼痛不得卧已除。守原法。再日行走已便,仅留小腹隐痛。乃予失笑散三天量,以资巩固,乃愈。年许至病家随访,未再复发。金明渊言:西洋医学所言血卟啉病系由先天性和后天性卟啉代谢紊乱所引起的代谢病,其主要病理生理为卟啉及(或)卟啉前体产生或排泄增多,并在体内积聚。多有遗传因素。临床主要表现为光感性皮肤损害、腹痛及神经精神等三大症群。预后一般欠佳,多死于肝硬化、继发感染或严重贫血。目前治疗尚缺良法,西医多以对症处理和预防复发为主。该患者表现为剧烈腹痛伴恶心呕吐,应属肝性血卟啉病急性间歇型。按常法西药治疗未效,转请中医求治。参考前人病名,系营血失常之血气刺痛。 失笑散首见于《和剂局方》,原为妇科:“产后心腹痛欲死”而设,李时珍扩大其治疗范畴:“凡男女老幼一切心腹胁肋小腹痛、疝气并治,胎前产后血气作痛及血崩经溢,百病不效者”。故正可适用于“血卟啉病”。果然应手而瘥。金明渊对疾 案病均能剖析精详,溯源穷流,而诊断立法又能发挥奥义,具出奇制胜之妙。血卟啉病乃西医之罕见病,金明渊中西相合,娴熟运用于是,其衷中参西, 古为今用之治学作风可见一斑。

三、彰古参今 推崇辨病辨症并举

金明渊认为辨证施治作为中医理论体系之精华,从古至今,倍受医家推崇,其优越性自不可没。然作为中医,特别作为现代之中医,决不能侧重辨证施治而忽略、轻视了辨病论治之重要性,亦不能认为唯西医方言辨病治疗,长于专病专方专药。时下众医皆谓仲景之《伤寒论》开辨证施治之先河,其实,纵观伤寒,可知其中并无辨证施治之语,此仅为后世诸医悟其无字之书而奉之。事实上,仲景无论在《伤寒论》或《金匮要略》中,都主张在辨病之中注重辨证,把专病专方专药和辨病辨证论治紧密结合起来。《伤寒论》即是先示人辨病,再辨证、辨脉。如“辨太阳病脉证并治”,仲景是在示明“脉浮,头项强痛而恶寒”之太阳病基本特征的前提下,再通过辨证分别出本证三型之不同及各自兼证、传变之不同。《金匮要略》的最大特点是辨病辨证合参论治。对虚劳、呕吐、腹满、下利等症仲景着重辨证论治;对百合病、阴阳毒病、血痹病等仲景侧重辨病论治;而书中运用更多者,则是辨病和辨证相参的诊疗方法,诸如痉病、疟病、胸痹、肺痈、寒疝、消渴、水气、黄疸等等。可见辨病论治绝非西方医学之特有,它也是中医学的基本思想。病者、本也;证者,标也。有病方有证,“不能辨病,焉能辨证”。辨病之中即寓辨证之法。

何况,随着日新月异发展之现代医学的不断冲击和渗透,单纯运用中医辨证方法,已不能满足社会、患者对现代中医诊病的厚望和需求。临证中,不乏一些拿着“三阳”及肝功能异常、胆固醇、甘油三酯偏高,尿蛋白异常报告单而暂无自觉症状的就诊者。诸如此类“无证可辨”的乙型肝炎、高脂血症、慢性胃炎患者,现代理化检验指标成为唯一的疾病指征。这种新时期下的新情况,使传统的中医诊疗方法面临了新挑战,增添了新内涵。金明渊认为,如何将中医宏观辨病辨证和西医微观辨病辨症有机结合,从生理、病理、病因、诊断、治疗、药物诸方面融合中西医之不同观点,以深化对疾病本质认识,提高临床疗效, 实不失为加速中医现代化进程的一种重要手段和途径。对于推动建立在辨病辨证论治基础上的祖国医学向具体化、客观化、标准化方面发展,对于促进中医西医在理论上的互相交流和渗透具有重要意义。因此,辨病辨证相结合是目前临床必须推广运用的诊疗方法。

四、治病求本 重视后天脾胃调治

金明渊治病重视脾胃的观点,源于《内经》,并深受许叔微、李东垣、薛己等医家的影响。脾胃为后天之本,水谷之海,五脏六腑非脾胃之气不能滋养;气血津液非脾胃之气不能化生。故东垣奉“脾胃为血气阴阳之根蒂”,立斋尊“胃为五脏之本源,人身之根蒂”,而金明渊尤重脾胃对元气的滋生作用。认为元气虽然禀受于先天,由先天之肾精所化生,且遣藏于肾,但必须依赖后天脾胃精气的不断滋养才能不断发挥其作用,而二者之间,脾胃的功能是至关重要的,起着决定作用。盖人之始生,本乎精血之源;人之既生,由乎水谷之养。 非先天之精气,无以立形体之基;非后天之水谷,无以成形体之壮。但先天之精血本身,禀受父母之后,也依赖于后天水谷的滋养培充,才能逐渐强盛。故人之自生至老,凡先天不足者,但得后天精心培育,或可补先天之虚而强壮。而后天之不足,若不得重新恢复其运化、滋养之功,则非但脾之气日渐日衰,即使先天强盛之精血,也会因失于水谷精微的调养、充实而虚弱,导致元气的匮乏。

金明渊认为:疾病的发生、发展和变化,同人体元气的强弱密切有关,此即《内经》所谓:“正气存内,邪不可干”,“邪之所凑,其气必虚”。元气在人体中的防御作用,决定于元气的是否强盛;元气的强盛与否,又决定于胃气的是否强盛。因此,除脾胃本身的病变可影响元气的化生外,凡病者,必有正气水足,也必有不同程度的脾胃功能不足。治病当注重顾及脾胃之气,此其一也。既病之后,病轻者忧其病重;病重者虑其折寿;病危者惧其命亡,担忧、思虑、惧怕之心常常悬于心中,而此又最易损伤脾胃之气,使本已不足的脾胃之气乃及元气不能修复或进一步耗伤,导致疾病向纵深发展变化,因此,如何截断疾病的发展、变化,关键亦在脾胃之气的复旧。治病当注重顾及脾胃之气,此其二也。治疗疾病之药物多数情况下首先入胃,除加重脾胃的受纳运化负担外,其药物的偏胜之性和副作用,首当其冲的影响脾胃。如苦寒之品易败伤胃气;滋补之品易粘滞胃气;香燥之品易劫夺胃阴;温热之品易燥灼胃阴;诸多西药也最易引起脾胃功能之失常等等。故如何尽量避免和弥补治疗过程中对脾胃的伤害,对疾病的转归具有重要意义。治病当注重顾及脾胃之气,此其三也。药物入于胃中,必须通过脾胃的受纳、运化、转输才能作用于患处,从而发挥其治疗效能。若脾胃之气不足,则其转输药物功能必会减弱,而使药物不能发挥出应有效能,故脾胃之气的正常与否直接影响药物的治疗效果。凡病有脾胃之气不足者,不论在病初、病中、病末,均当在首先考虑祛除致病因素的同时,及时、正确地弥补脾胃之气的不足,以利药物能最大限度地发挥治疗作用。治病当注重顾及脾胃之气,此其四也。凡此种种,可以李中梓一喻概之“胃气犹兵家之饷道,饷道一绝,万众立散,胃气一败,百药难施。”

金明渊言:治病当重脾胃之观点,绝非我所创,前代名贤已有诸多精妙论述。祖国医学渊源流长,几千年来形成了许多流派,如伤寒流派、河间流派、攻邪流派、丹溪流派、易水流派、温补流派、温病流派等等,而吾独宗脾胃者,并非摒弃其他各种治疗方法,而是经过五十年临证的深刻体会,其中有经验,有教训,也有自己的探索,领悟到了脾胃在人体中的重要作用,对疾病发展、变化的重要意义。经过临床运用,体验到治疗中处处顾及脾胃之气所能收到的事半功倍的效果。基此而发,基此而论。

本着治病当重视脾胃之气的观点,金明渊在治疗过程中,除了运用治疗疾病所需药物外,每多注意兼顾调治中州的运化功能,并擅长运用理、消、和、养、补诸法调理脾胃。理者,即以异功散、六磨饮子、香砂六君丸等调畅脾胃运化功能;消者,即以保和丸、枳术丸、木香槟榔丸等消导积滞,健运脾胃;和者,即以半夏泻心汤、逍遥丸、左金丸等和理脾胃、复常升降;养者,即以参苓白术散、四君子汤、补中益气汤等摄养脾胃;补者,即以人参养荣汤、十全大补汤、归脾丸等补益脾胃、调养气血。特别注意并擅长慢性病康复期的脾胃调理。随师临证,确见金明渊能娴熟恰当地运用是法诸方,常常左右逢源,效如桴鼓。

五、谨守病机 治学崇尚醇正和缓

金明渊治学崇尚醇正和缓之法。醇正者,即精一不杂也。宗旨在于“义理之的当,而不在药物之新奇”,即非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平庸之举,亦非泥于古方而治今病者。“盖天下之病,变态虽多,其本则一;天下之方,治法虽多,对证则一。故凡治病之道,必确知为寒,则竞散其寒;确知其热,则竞散其热;一拨其正,诸证尽除矣。故《内经》曰:‘治病必求其本’”(《景岳全书》)。醇正之意即诊病施治贵于精一。金明渊的醇正思想又和他主张的“和缓”治法紧密联系。金明渊曰:疾病虽然纷繁,然不越三因。不足者补之以复其正,有余者去之以归于平,即和法也,缓治也。治病去其五,良药治病去其七,亦即和法也,缓治也。临证之际,金明渊以其扎实的医理基础和丰富的临床经验,每每临事不惑,谨守病机,知常达变,以看似平淡之方,获取神奇之效。曾有一奉贤农妇,自初孕起左乳即随月异常膨大。求诊时,孕近七月许,患侧乳大下垂几近于脐,比右乳约大二倍许。曾多处诊治,其症依然。外、妇科均莫名其因,惟主手术切除。闻名前往求治,诊脉滑,应指明显,舌苔舌质无变化,细询全身无任何不适。 金明渊云:乳房属胃,乳头属肝。今孕后阴血聚而养胎,胃失滋润,燥气偏旺故也。宜泻胃经偏盛之气,玉女煎可为之。遂拟处方:生石膏30g(先) 生地黄12g 川牛膝10g 肥知母10g 麦冬6g。7帖。复诊已是左乳膨大略收,续服玉女煎原方。 一月许复诊,左乳已退缩至略大于右乳,如期平安分娩。玉女煎,见于《景岳全书・新方八阵》卷五十二方,原治阴虚胃热之烦热口渴,头痛牙痛,吐血衄血之平常之证。金明渊抓住阴虚胃热之义理,异病同治,使孕后巨乳之罕见症霍然而愈。又有八院一护士,腹胀一年余,胀甚则腹大如鼓,胀急难忍,屡用理气消痞之中药治疗,虽矢气频作,肠鸣如雷,终不能消其胀,其苦不堪。延金明渊诊治,断为虚寒痞证。以赤石脂15g 淡干姜6g 粳米30g 紫丹参10g为方,两周腹胀若失。 此方乃《伤寒论》之桃花汤加丹参是也。仲景原治少阴病下利脓血, 具温中涩肠之功。金明渊谨守病机,借治于虚寒顽痞,应手而瘥。凡此种种, 正如费晋卿所言“天下无神奇之法,只有平淡之法,平淡之极乃为神奇。”

金明渊主张醇正和缓,并非废弃峻猛之法、兼治之法,而是奉古人有是证便用是法是方之训。当寒则寒,当热则热,当泻则泻,当补则补,当寒热并用,攻补兼施之际,亦当机立断而活泼洒脱取用之。总之,金明渊本《内经》之理,得南阳之用,参后贤之法,运变化之机,诊治疾病以醇正和缓见长。此法此风,与目前医界盲目频用大方重剂的时弊,形成鲜明对照。

六、通常达变 临床善用巧用古方

金明渊曰:自晋王叔和撰次《伤寒卒病论》,遂为医家方书之宗。晋唐之际,方书渐为蕃衍。宋代《太平圣惠方》、《和剂局方》均为官书,方剂规范,乃得定法。明清两代号称近古,凡制方剂皆以古方名之,亦统称谓成方。不论古方、成方所谓,总之制方之时,皆有严密君、臣、佐、使定法,结构微妙精当,其于所治之病不爽毫发。此乃前人经验之精华,深得其意者,处方不必用奇品异术,而沉痼急险之病投之辄有神效,故临证甚喜用之,五十年悬壶深感古人不我欺也。自古至今,方以亿万计,此甚丰之宝库理当努力发掘,何弃之有! 学古方除知其方理方义外,还需求其始立此方为治何病,后人借以治何病,源源本本,一一明了,而后领悟其真诣灵活运用。张洁古所谓“古方新病,甚不相宜”之说, 乃为胶守古方者之妄言也。兹东洋汉医,凭研究《伤寒论》中数方而治病,有效报道源源不断,其深究古意之举,切不可等闲视之。从师临证之中,见老师凭其扎实深之医理、方理基础,善长巧用古方。处方之时,总似雄兵百万在胸,调遣自如,既源源自见,又见地独特而疗效甚捷。曾治王姓咽部游火赤痛者,疼痛已两月,西医谓之“炎症”,予青霉素、庆大霉素、先锋霉素等抗生素,并服用清热解毒之中药,咽喉红赤疼痛等症无减。十天来舌苔转灰腻,根部带糙,味觉不减,诊脉缓。此游火为患,苔灰乃投大量抗生素,致使霉菌滋长、非伤阴竭津之故。拟散游火作图本之治。处以麻黄附子细辛汤合桔梗汤。炙麻黄4.5g 制附子6g 北细辛3g 炙甘草4.5g 玉桔梗3g 生姜片1.5g 大枣6g。4帖。复诊:服药后咽喉红赤渐消,色转为红嫩,灰腻之苔亦化,根部糙处亦润, 脉缓,守原方不变。5帖。三诊咽喉红赤疼痛全愈,惟悬壅垂微有水肿。游火初平,脉、舌诊正常,因索成药。宜固肾气,附桂八味丸60g,5g一日两次吞服。 初诊时嘱力戒饮冷,病人谨守之。游火宜反治,故速效。又治余姓老媪,10余年前起每经前辄发偏头痛,逐年加剧,迭进麦角胺咖啡因、颅痛定、七叶莲片、羊角冲剂、苯巴比妥、γ-氨酪酸无效,止痛片剂随逐年递加而疗效递减。 屡赴各大医院检查,均未发现阳性体征。年来天癸初绝,仍每隔3天必偏头痛剧作,先兆见寒战,时伴呕吐,耳鸣,头皮如虱啮。近二月来因忧游子客边,头痛愈厉。每下午2时许形寒如入冰窖,欲就寝加被十数条取温。头痛时颞部周围如灼,困顿欲死状。覆热巾可暂缓其势而痛终不止。夜深寝久,血脉转和,又暴现身热如燎,灼而无汗。因长期苦病折磨,形羸食减。苔薄白, 案舌淡红,脉细。为血风头痛,夹真寒假热之戴阳症;血风头痛为本,少阴戴阳为标,审察病程远近,二证关联相因。拟虚则治其标,实则治其本。四逆汤主之:制附子12g 炙甘草4.5g 淡干姜4.5g。一剂浓煎三汁,均分3次服。首日夜寝即安睡4小时,次日晚寝9小时,头痛大减,形寒微,余症皆平。上方治至8帖,凌晨起寒战如凛,未发头痛,稍感精神恍惚。症见反复,原法之上再佐治厥阴。前方加吴茱萸3g 潞党参9g 生姜片1.5g 大枣9g。药尽复诊,头痛已除,脉虚弦带数。此少阴阳气已回,故脉出。予四逆汤合麻黄附子细辛汤以翕合阴阳。3帖后再诊,仅留额内飒飒然如风状。患者喜告自头痛除后,身心安泰,方知形神为己有也。诊脉细,苔薄,阴阳合也,可祛游风。议小续命汤5帖:净麻黄4.5g 川桂枝4.5g 青防风4.5g 汉防己4.5g 潞党参6g 杭白芍6g 光杏仁6g 制附子6g 北细辛3g 大川芎6g(原方中去黄芩以避寒中)。1月后追访,小续命汤方尽之后诸症若失,即销假正常上班,且坐观电影可至剧终。2年后随访,告曰头痛未发作。病家叹曰:初诊受方而去,甚嫌药轻价贱,恐难胜十余年痼疾。无奈遍医累药不效,唯抱姑且一试之心,不意1帖知效,11帖痛止,20帖顽疾皆瘥,实神医也!金明渊笑言,此非我之能,实古人成方功矣。金明渊有一铭言:法于往古,融会新知,验于来今,而后祖国医学振兴发展矣!

七、合理用药 处方主张简轻廉验

金明渊素来注重合理使用药物。认为病有轻重,治有缓急,盈缩之道,本可通权达变。但方剂规矩绳墨属于公许者,则不可率意标新。吴鞠通《医医病书》论用药分量云:“近时苏州医用甘草必三五分,余药皆五七分,至一钱为重用,何病可治?此用药少之过。本京有某砂锅医之名,用大刚大燥皆八两、十两, 1帖有用至数十两。幼科用归宗汤治痘证,10日之外,咬牙寒战,灰白塌陷者,仍用大黄、石膏至一、二斤之多,死而后已,此误用多之过也”。吴氏疾首之论,可谓切中时弊,慨乎言之。挽近杂病处方风尚,用药转多转重,一处方动辄百药,每味重至数两,不论病之轻重缓急,寒热补泻,气血阴阳,面面俱到,广罗原野,以冀诡遇。曾见一处方取药五十六味治痰饮咳嗽,1帖之量重达数斤而其效平平,后用小青龙汤方治之3帖有效。可见,用药之道,惟危急存亡之际,病重杂乱之时,药轻不能挽救,非大其法不可者而用大方,否则,均当以常用定法处方。合理用药之说,前人早加示范。八味药物之内方剂者,《伤寒论》占94.7%; 《金匮要略》占92.7%;《肘后方》占82.2%;《普济本事方》占72.2%;《世医得效方》占76.3%。昔唐太宗气虚下痢,百药无效,饮牛乳汤若失;欧阳修久泻不敛,法罄技穷,服车前子散霍然。诚治病之肯綮在于切中病机也。 何况天地之间生植有限,药物资源何堪浪费不顾。行见若干年后,资源日枯,病家何赖! 振兴中医,振兴中药,何以善后!金明渊因此自定“三不”准则:能用单方不用复方; 能用小方不用大方;能用轻剂不用重剂。处方用药以简、轻、廉、验为特色。临证明审病机,深通药性,审时度势,恰当用药,除复方简约精专,取药常在8-12味外,还善长于单方治病。如胃下垂,时下众医多用补中益气汤合枳术丸治之,亦有以胃阴不足论治,取益胃汤加一贯煎。金明渊据其食少乏运,动摇常闻腹内漉漉振水声之主症,独崇许叔微“癖囊”之说。癖为结聚,其来渐也,鬲中积饮成癖,形成科臼。因气道闭塞,经络不通,津液不行,故水饮停在胸府或下而停聚溢于脐部,所谓“水则流湿”。患者每形体虽瘦,胃腑之中停蓄饮邪则存在,所以饮少食减。自与津液消铄,体液不足,阴虚火旺之体征不同。癖囊患者口干或舌质红绛,反不喜饮者,乃脾不为胃行其津液之故。金明渊治疗本病亦仿照许氏原意,以一味苍术取之,仅以汤代丸,以利服用。其法用苍术20g煎汤,如啜茗状,即时频频呷服一、二口止饮,不可一饮尽杯,以加重胃腑负担。频呷移时尽半杯,再加沸水满,如此尽一天量以味淡为度。10天为一疗程,连服1~3月为宜。曾治30余例, 疗效均佳,苍术,有除湿涤饮功效,重在大振脾阳,《局方》平胃散条言苍术:“常服调气暖胃,化宿食,消痰饮……”。癖囊服苍术后,口干反润,舌绛转淡,乃胃腑津液得行之故。

轻者,指用药量轻。金明渊认为治病贵在顾护胃气,胃气存者,虽重病易瘥;胃气虚者,虽轻疾难疗,此乃一切饮食药饵均赖胃之运化故也。 故金明渊处方用药皆酌之又酌,不滥用多用一药,力求药力适度直达病所,中病即止。处方用药提倡轻剂为宜,不主动动辄妄投重量药味,每剂总量大多不超过75~100g,以喻“四两拨千斤”之功,而每奏如鼓应桴之效。

八、医为仁术 务当精诚谦和求实

金明渊彬彬,虚怀若谷,有儒医风范。一生尘视名利,疏于家业,唯孜孜不倦,以毕生精力献身中医事业。金明渊曰:人命至重,贵于千金,故医之为道大矣,医之为任重矣!为医者,必须以“精”、“诚”二字为宗旨。精者, 即用心专一,精勤不倦,博极医源,使之医技精湛。诚者,即对医业忠诚,对病人真诚,对同道坦诚。医为仁术,真正的医生必具仁慈之心,立志“普救含灵之苦”,将自己的得失荣辱置于身外。无论何时何地,所遇病人皆当如至亲之想,若自身之苦,竭诚以待,尽力赴救。省病诊疾,至意深心,纤毫勿失。如是者,方能将其精湛医术施于大众,拯救病家于苦难之中。反之,虽有良术却无仁心者,但自逞俊快,邀射名誉为务,不会对社会、对他人有益。曾在华东医院、市六医院工作多年,西医病房每遇疾病危笃,多延中西诸医会集,共商诊治大计。其中学术平常者,不过轻描淡写,而见识高明者,若直抒已见,唯恐招人妒忌,万一不效,又虑损及医名,瞻前顾后,亦是大同小异而了事。渐成会诊之时弊。此生死存亡之际,尚且患得患失,何况平时乎?!故“诚”者,乃为医之最要也,而“诚”之中,又以不自虑吉凶得失荣辱为最难矣!愚有幸随师学习,目睹金明渊之医德医风,深感于怀, 受益非浅,容不一一呈上。窃以为继承当自金明渊为医之“诚”而始。

金明渊待人谦和,同道之间能友善相处,坦诚相待。学术上之异议,从不违心奉迎,必面直已见,而在病家面前、同道背后,从不说长道短,议论他人抬高自己。解放之后,金明渊服从上级按排,几易工作环境,无论职位高低,医院大小,均不推辞挑剔,欣然前往,勤恳踏实做好本职。金明渊言:医者,上能与帝王同坐,下可随乞丐并立。交结甚广,无贵贱可言,惟谦虚随和,坦直不阿,方能立足医林。

金明渊主张医贵务实。学习当扎实,审证当详实,辨证用药当切实,撰写文章当真实。特别是著书立说,白纸黑字,乃流传后世之举,均当谨慎细致,真实可靠,不能有半点虚假。故金明渊虽年逾古稀,以有恙之体,不辞辛劳,请教同道,查阅资料,一丝不苟,编写医学著作及讲稿,为中医事业勤奋工作,堪为我们晚学的楷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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